第22节

“我去洗澡。”牧鸿舟擦了一把汗。

“我也要去。”

“你不是刚洗完吗?”

“我看你洗。”

“你......”

钟意摸着肚子,“我只看看又不吃你,你不想陪着我,你根本不爱我,我得不到爱就会激素失调,我们的宝宝就会有危险,而这都是因为你不让我看你洗澡。”

钟意端了把椅子坐在浴室门口,看文件的空隙里抬头扫他一眼,“脱啊。你穿着衣服洗澡吗?”

牧鸿舟把衣服脱了,又听见她说:“你转过去干什么,我看不到你的脸了。”

牧鸿舟实在受不了了,扯过浴帘哗地拉上。

他听见帘子外的一声轻嗤,不屑至极。

牧鸿舟洗了有生以来最郁闷的一个澡,洗完了还要把因为看不到他洗澡而发脾气的钟意抱回卧室。

钟意气鼓鼓地坐在床上,牧鸿舟拿着吹风机给她消气。

其实钟意也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只是得知怀孕之后突如其来的惊和喜把她的情绪灌得很满,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出来。

牧鸿舟把吹风机放在床头,揉着她馨香温暖的发顶,慢慢地在床边跪下来。

他跪在地上,环着钟意的腰,不敢抱得太紧,把人轻轻地带过来,脸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就在三十分钟前他们得知,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生命。

钟意手里的平板搁在被子上,肚皮随着牧鸿舟的声音而颤动,他在向她说对不起,又说谢谢你,最后他说,小意,我爱你。

钟意抱着他的脑袋,低下头和他接吻,“牧鸿舟,我也爱你。”

我也要谢谢你,和我一起创造新生命,让我从今以后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有价值,更值得期待。

-

蜜月第一天,他们去做产检。

钟意昨晚折腾了一夜,娇气程度再度刷新牧鸿舟的认知,他眼底青黑地坐在妇产科等检查报告。

医生道了声恭喜,孕妇身体很健康,子宫状态良好,注意阶段营养膳食,三个月后可以适当健身。

接着他又道了声恭喜,对钟意说:“你怀的是双胞胎。”

钟意还没开口,牧鸿舟忽然猛地上前一步,声线紧绷:“双胞胎?”

医生:“是的,子宫内有两个胚胎着床,发育刚满一个月。”

牧鸿舟看着彩超上那两个小豆芽一样的胚胎,突然来了一句:“双胞胎,能要吗?”

钟意扬起的笑容僵在嘴角。她静静地看着他,“牧鸿舟,你什么意思?”

牧鸿舟恍若未闻,问医生,“双胞胎有多重?听说双胞胎普遍早产,早产对身体影响很大吧......她体型偏瘦骨架也小,一次生两个会不会有危险......”

“双胞胎怎么了,一次两个效率多高啊?”钟意没好气道,“那你什么意思,还能拎一个出来打掉吗?”

医生膝盖一软,扶着桌子震撼地看着这位准妈咪。

牧鸿舟沉着脸没说话。积攒了一夜的喜悦到如今只剩害怕,钟意浑身上下也没几块肉,却要一次性生下两个孩子。

女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两个哇哇啼哭的孩子堵在门口,怎么把它们抱出来呢?它们是否在肚子里已经开始学会争吵打架,每日搅得妈妈腹部胀痛,让爸爸也心疼难过?

“怀双胞胎的确比单胎辛苦一些,但这是自然怀孕,是身体的自然选择,能怀上说明有这个条件,若是护理得当,无需过于担心。”

医生很有耐心,各种讲解分析对比,只要是怀孕就会有风险,怀双胎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为什么不将这看成百里挑一的好运呢?

医生说一句,钟意就往牧鸿舟那里飞出去一个眼刀,听见了没有,记住了吗,回去陪我好好待产。

牧鸿舟带着两本厚厚的孕期护理指南和膳食手册回了家,每天下班回家就钻厨房里弄各种好吃的,均遭到了钟意的冷脸。

“不想看见你,你继续睡书房去。”钟意让他拿着枕头滚。

牧鸿舟要工作要做饭还要照顾孕妇,心力交瘁,不想和她吵,盖上被子蒙头大睡。

钟意去扯他,他躺在那里像座小山一样根本扯不动,钟意气得不行,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一生气眼泪就掉下来了。

牧鸿舟听见她哭,立刻就坐起来了,揉着睡眼说宝贝怎么了。

钟意顿时来劲了,抓着他的真丝睡衣当纸巾擦眼泪,指着他说你不爱我。

“孩子明明是你弄出来的,你又不想要它们,”钟意突然想起很多伤心的往事,脆弱到了极点,“姓牧的,你怎么这么渣啊!”

牧鸿舟手忙脚乱地解释,“我没有不想要它们,我只是被吓到了,我......小意,我很喜欢我们的孩子,但我更怕你出事。”

钟意往他肩上捶了一下,气得大喊:“你在咒我吗!”

牧鸿舟一声不吭,他的肩膀在抖,钟意莫名有点害怕,“你干嘛?你没听医生说吗,我健康得很。”

牧鸿舟抱着她,声音闷在她发间,“我的母亲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

牧鸿舟一出生就没了妈,剩下一个不成器的家暴酒鬼父亲,日复一日丁零当啷的酒瓶碰撞声让他学会了沉默,后来父亲染上赌瘾,家徒四壁鸡飞狗跳的生活让他习惯了自我封闭,用冷漠将一切不如意麻醉。

但母亲是他的原罪。

他不是女人,所以他害怕这份报应会降临到他的爱人身上,哪怕只是万分之一可能的迷信。

“笨蛋,”钟意想掐他的腰,却不自觉抱紧了些,“要真有报应也是报应到你那个早死的人渣爹身上,你从小到大过得还不够惨吗?你是受虐狂吗就盼着自己不好过?”

牧鸿舟对于小时候不好的记忆已经很淡了,前些年还会做梦梦到一两声父亲喝醉酒后扬言要杀了他的囫囵胡话,不过现在也完全忘记了。

他记得的是教室窗外墙缝里四季常青的狗尾巴草,草稿纸上日渐复杂的演算公式,一笔改变他命运的资助。

牧鸿舟的人生一直按照计划稳步前进,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惨,遇见钟意以后更是觉得上天无比眷顾他,他不知道生活还能怎么更幸福了。

他答应钟意不再回想这些不可更改的遗憾过往。

“小意,”牧鸿舟慢慢枕在她腿上,虔诚的吻印满她整个小腹,哑着嗓子承诺,“我会像爱你一样爱它们。”

钟意吸了吸鼻子,“......我也是。”

她觉得说得有点小声了,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忍不住提前更番外啦

第48章 番外二 ...

牧鸿舟不放心, 拉着钟意又去了一趟医院,从头到脚全部检查一遍,光顾了除儿科以外的所有科室。

检查结果全部正常, 牧鸿舟长舒一口气, 和木着一张脸的钟意回家了。

正如检查结果显示的那样,钟意的状态非常稳定,稳得不行。

这个不行是指牧鸿舟。

从医院回来后,钟意每天早晨醒来拥抱太阳呼吸新鲜空气, 白天看书画图遛狗养花,晚上听音乐看电影普拉提。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非常积极健康向上的状态。

所以像某些很积极但不太健康向上的活动,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钟意的日常生活。

换句话说, 性|欲突然消失了。

牧鸿舟喜欢装矜持这个臭毛病是到现在也没改。他秉承着只开夜车的原则,白天坚决不发车,奈何钟意洗完澡香喷喷地过来, 水眸樱唇,浑身只穿个深沟小吊带, 端一杯红酒, 喝到一半捏着他的下巴渡给他, 渡着渡着就把原则渡没了,就开起了车。

她游完泳水灵灵地出来, 三点比基尼, 坐在他腿上, 长发湿淋淋地贴着他, 眼睛一眨比三月春风还撩人。

原则又被撩没了。

她故意穿着他的白衬衫,领口开得极低,底下两条细白的长腿在他面前晃啊晃,原则直接晃没。

钟意对牧鸿舟欲拒还迎的的假惺惺做派表示十分鄙夷, 装什么正人君子禁欲系,就是一朵白莲花。

对此指控,白莲花本人感到非常无辜,坚持认为一切都是钟意单方面拱起来的火,他真的只是被迫在爽而已。

爽完了裤子一提还一副很痛苦的样子,面色潮红余韵未消地心想现在可是白天啊。

白天怎么能干这种堕落的事情啊。

真的是太堕落了。

可以说是非常白莲了。

不过天道好轮回,牧鸿舟现在就是主动想堕落一回,也堕落不成了。

钟意不再穿各种性感的衣服诱惑他,也不再拿妩媚的眼神勾他,偶尔两人对视一眼,牧鸿舟喉结微动眸光渐沉,钟意晃晃腿说把薯片拿过来我要吃,原来她刚才一直盯着他身后的柜子看。

钟意现在衣着保守举止端庄,狐狸精突然变成小闺秀,看个动物世界都觉得好刺激,哇这个狼怎么趴在另一只狼身上酱酱酿酿,好污哦,宝宝不可以看。

钟意捂着眼睛关了电视,早早地洗漱上床。

没过一会儿牧鸿舟也进来了,她说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话还没说完手里的书就被抽走了,他一言不发地关了灯,掀开被子压着她准备拉她上高速。

钟意喘着气推他说你别这样,对宝宝不好。

牧鸿舟的声音和他的手一样滚烫,和着两人舌头缠搅的啧啧水声,低哑道:“小意,四个月了。”

钟意晕晕乎乎地想,对哦,四个月了......

“四个月宝宝好像有眼睛了能产生视觉了。”她顿时惊慌起来,“天呐我刚才还看了动物世界,那两只狼好污哦,搞那个也不知道回避一下旁边的小狼,我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狼总是眼冒绿光了,从小就被老色狼言传身教!”

老色狼羞愧地从高速入口下来了。钟意叫住他:“你去哪?”

牧鸿舟挫败,“我去洗澡。”

“哦,那你快点,我一个人睡不着。”

牧鸿舟冲完一个冷水澡,回去看到钟意又坐起来了,开着壁灯靠在床头,整个人仿佛沐浴在圣光里。

她把书放到一边,“老公,你刚刚是不是想做?”

钟意平时很少叫他老公,只在床上叫得最多最欢。牧鸿舟本来好不容易不想了,现在听到这声老公立刻又起来了,他有点痛苦。

钟意把衣服脱了,细致白皙的皮肤在光下像是上了一层釉,牧鸿舟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你憋着干嘛不说呢?不说我怎么帮你呀?”她小心翼翼地捂着肚子,目光灼灼,“老公,你来吧!”

钟意此时浑身散发着母爱的光辉,一句你来吧说得宛如壮士断腕,大义凛然地看着他,把他看萎了。

牧鸿舟觉得好痛苦。

他面色阴沉地走过去给她套上衣服塞进被子里,关了灯,把她抱在怀里圈着手腕恶狠狠道,“睡觉!”

“可是你憋着不难受啊?”钟意抬腰蹭了蹭他,“要不我用手帮你?”

牧鸿舟:“......”

“算了,你太久了,好累哦,还是算了吧。”钟意打了个呵欠,在他嘴上亲了一下,“晚安。”

牧鸿舟越想越觉得她是故意的,专掐着他的点来撩,撩完就跑还一脸无辜,显得他特别禽兽。

她绝对是故意的。

他憋了一肚子火,可纵火的那个人已经睡着了。

钟意睡得很沉,枕着牧鸿舟的手臂,长而卷翘的睫毛被月色照出两弯阴影,轻柔地投在莹白脸颊上。她的嘴巴只有在睡着时才肯乖巧软乎下来,微微撅着,猫一样窝在他怀里。

牧鸿舟撑着手肘看了她很久,沉迷于她身上香甜的气息,感觉剧烈颠簸的心脏又落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右手覆上她微微凸起的腹部,那里的皮肤柔软得像是一百二是支的海岛长绒棉。

他俯身在她眼皮上轻轻一吻,“小意,晚安。”

-

钟意变成了性冷淡。

钟意竟然变成了性冷淡。

以前那个每天都急吼吼拉着牧鸿舟上高速的狐狸精突然成了冬眠的蛇,整日里昏昏欲睡,牧鸿舟难得主动一回,她却一脸为难地摇头,可是我困了呀。

有时候牧鸿舟饿到昏头,抛开矜持拉下老脸,搂着她的腰蹭了半天,低头一看她已经睡着了。

偶尔一次的夫妻生活宛如交公粮,钟意本着做慈善的心态,假模假样配合哼哼几声,眼睛偷瞄厨房砧板上刚买回来的西瓜。

牧鸿舟发现了,自尊心受到极大伤害,泄气地滚去切西瓜。

钟意还在后面扬声问他:“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快了?是不是出问题了呀,过几天去医院你也去男科检查一下吧?”

牧鸿舟把半个西瓜端到她面前,金属勺往瓤里狠狠一戳,“吃你的瓜。”

钟意抱着西瓜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一勺一口美滋滋。

牧鸿舟皱着眉走过去,往她隆起的肚皮上垫了一条毯子,和西瓜隔离开,“别吃太多,西瓜凉。”

牧鸿舟花了整整八个月的时间勉强适应了狐狸精变成性冷淡这件事,哪成想他刚刚调整好心态,钟意冬眠苏醒,狐狸精又回来了。

他猝不及防地被钟意压在床上,眼神还有些没睡醒的迷茫,下意识地去搂她的腰,搂了半天没搂住,肚子太大了。

钟意快到临产期,连人揣两个崽往牧鸿舟的身上一坐,差点没把他的腰压断。

她去扒牧鸿舟的睡衣扣子,拍他的脸催他快点醒,急着打响清晨第一炮。

牧鸿舟捂着腰表情痛苦,他昨天给钟意按摩浮肿的小腿按到手酸,现在被她突然这么一压差点当场去世。

牧鸿舟觉得钟意又是在故意吊他胃口,他不上当,闭着眼睛装睡。

钟意拍了半天没把人拍醒,不管他了自己动,嫩嗓子叫得牧鸿舟终于把持不住,扶着她的腰换了个姿势,钟意半眯着眼哼哼唧唧,舒服够了把累得半死的牧鸿舟往旁边一踹,穿上衣服出门遛狗了。

时隔八个月,牧鸿舟终于找回了堕落的感觉,几乎喜极而泣。

他久违地上了一波高速,但是下不来了,于是又非常痛苦。而更痛苦的是钟意每天都要来上好几回,她眼里媚出丝了,嘴上还在骂他:“你没吃饭吗?你在床上就这个态度?”

牧鸿舟闭了闭眼,他也很难受好吗,无奈道:“小意,你肚子太大了,医生说快到临产期很危险......”

“你嫌我大肚子变丑喽?”钟意选择性只听见了前一句,顿时就火了,对他拳打脚踢,“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牧鸿舟忙护住她的肚子,被勾得火也起来了,把人摁着狠狠收拾了一顿。

钟意被收拾得眼泪汪汪鼻尖红红,软脚虾一样瘫在床上,鼻子一抽一抽地,还在拿眼睛瞟他,“我看你还没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再陪你一下。”

“......我求你了,”牧鸿舟一口老血,“预产期别再浪了行吗?”

“你不要压抑自己嘛,哪天你彻底憋坏掉了我以后怎么办?”钟意很担忧。

牧鸿舟目光沉沉,看着她很怪异地笑了一下,声音闷着一股狠意,“你放心,坏不了。”

钟意被他瘆住了,看见他起身就走,哑着嗓子叫她,“哎,你去哪!”

牧鸿舟头也不回,咬牙切齿,“给你拿毛巾擦干净!”

牧鸿舟那天着了狐狸精的道,一下没收住,小疯了一把,完了两个人都挺美。

但是很快他就美不起来了。

钟意早产。

离预产期还有十多天,羊水破的时候她正在遛狗,很生气地指着地上一滩水,质问芽芽你怎么随地嘘嘘呢,你老年痴呆提前了呀?坏狗。

芽芽很无辜地看着她,而她也很快发现了随地嘘嘘的人是她不是狗。

接到电话的时候牧鸿舟正在厨房做早餐,听到钟意羊水破了他差点把锅扔地上,关了火断了电,拎着生产包就冲出去了。连人带狗一路扛到医院,看着钟意进了产房才有空低头注意自己还没来及换的拖鞋。

钟意被抱上车的时候脸色已经有些苍白,羊水打湿了身下的垫子,拿眼刀子梭他,“牧鸿舟,你这头猪,你干的好事。”

牧鸿舟给她吃了一块巧克力,不出意料地狠狠咬了一口,带着手背上一排整齐的牙印开车上路了。

起初钟意还骂他骂得起劲,后来脱力地倒在椅背上,单薄细瘦的一片侧影,肚子突兀地撑起来一大块,牧鸿舟红着眼,不知道是怎么熬过从家里到医院的这段路的。

他在产房外坐立不安,眼前飘着的全是钟意在宫缩开始时骤然惨白的脸。他手背上的牙印还新鲜着,可咬下这排牙印的人在下车时已经奄奄一息。

平时那么怕痛的人,手指被开水烫到都趴他身上让他吹半天的娇气包,被生产的阵痛折磨得冷汗涔涔脸白如纸,疼得叫都叫不出来,细手指拉着他的衣角,眼泪一直往外涌,挺着小山一样的大肚子,进产房的时候还在看着他可怜地喊,老公。

走廊上的小电视里在播放生产科普视频,即使已经做成了温和的动画,牧鸿舟仍看得惊心动魄。

牧鸿舟无法分担她的痛苦,他深刻感觉到自己的无能,在产房外的长椅上抱着头,眼底暗红不断翻涌。

钟意在里面待了八个小时。牧鸿舟从早晨等到傍晚,里面一直很安静,就在他觉得自己马上要死在这种无声的折磨当中时,绿灯亮起,门开了。

他仿佛在那一刻得到了救赎,脚步踉跄地跑过去,看到被推出来的钟意时几乎喜极而泣。

“你这么激动干嘛?生孩子的又不是你。”钟意脑后垫了两个枕头,拿了瓶橙汁喝着。

“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还很痛吗?”

“笨蛋。”钟意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劲道十足,牧鸿舟被拍得有点懵。

她吸着橙汁,白眼翻得漂亮极了:“不知道现在有无痛分娩啊,老古董。行了行了,去把孩子抱过来。”

牧鸿舟晕晕乎乎地去找孩子。宝宝刚清洗完身体,小被兜裹着,两位护士一人一个抱着。牧鸿舟看着两个皱巴巴的小猴子,不知道先抱哪个又有点不敢抱,手尴尬地伸在半空。

刚升级当爸爸的牧鸿舟又回来了,晕晕乎乎地跟在两个护士后面,看着躺在摇篮里的两个宝宝,眉目柔和地弯起来,眼角涌出的泪水滑落在未刮的青色胡茬里。

钟意叫他给孩子取名字,他如梦初醒般,“哦,就叫......等等,是男孩还是女孩?”

钟意眼刀子又飞过去了,“你看了半天不知道是男是女?”

“一男一女!”她没好气道,“快点取,我现在很累,没空取名字。”

牧鸿舟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昏了头,转头定定地看着两只小猴子。

真的像小猴子,全身红彤彤的,干瘪皱巴,小拳头攥在一起,看不清五官,眼睛眯成一条缝。

几天后这条缝会睁开,他们第一眼看见的是爸爸和妈妈,几个月后他们开始会转脖子,会坐会跑会跳,他们会在某天开口喊爸爸,在父母惊喜得要晕过去的眼神中歪着脑袋,再清脆地喊一声妈妈。

他们会长大,由皱巴巴的小猴子变成漂亮的大人,圆圆的脸蛋变得立体,空空的脑袋装满知识,长出翅膀飞向世界,成为人类历史中渺小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牧鸿舟心里鼓胀起前所未有的骄傲,这是他和钟意的孩子,他们在创造历史。

牧鸿舟给孩子取好了名字,他握着钟意的手,他们一起在纸上写下这两个名字——

牧知意,钟斯年。

“女孩子像爸爸,妹妹叫牧知意。哥哥长得像妈妈,给他取名叫钟斯年。”

牧鸿舟吻去钟意眼角的泪水,“好吗?”

鸿鹄知我意,归钟万斯年。

他是从池沼里飞出来的鸿鹄,人生是天空的颜色,山川的质感,海浪的起伏。钟意走下瑶台,千山万水收归于她掌心,从此她成为他的全世界,江山不老,他们厮守万年。

钟意捧着牧鸿舟的脸,她好爱这个笨蛋,好在他也一样爱她。

她点头,又掉了一点眼泪出来,“好。”

第49章 番外三 ...

钟斯年穿着卡通睡衣站在书房门口, 两只小脚丫奋力地踮起来一点,白乎乎的手举高了左右挥舞着,脆生生地喊, “爸爸。”

牧鸿舟把整理好的文件放在一边, 走过去把他抱起来,“怎么不穿鞋,光脚容易受凉的。”

“啊,”他低头瞪大了眼睛, 白嫩圆溜的脚趾一缩一缩,“爸爸,我忘记了, 对不起。”

“没关系。”

牧鸿舟把他抱到卧室里,钟斯年坐在儿童椅上,自觉地伸脚把书桌下的两只大黄蜂小棉拖穿上了, 兴冲冲地又举起手,“爸爸, 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是吗?谢谢年年。”牧鸿舟笑着蹲下来和他平视, “是什么礼物呢?”

“啊, 不用谢不用谢。”钟斯年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大黄蜂的拖鞋被他踩在地上蹭来蹭去, 眼睛都弯起来。

他踢踏着两条小短腿, 又把拖鞋蹬掉了, 踩在椅子上从书柜里小心翼翼地抱出来一个盾牌, 红白蓝圈纹,中间一颗五角星。

那是钟斯年考进双语幼儿园的时候张明送给他的礼物,漫威周边,他宝贝得不得了, 连牧知意都不肯借,当时牧知意气得哇哇大叫,扬言以后再也不分零食给钟斯年这个小气鬼了。

“爸爸,你明天出差一定要带上这个盾牌,如果在飞机或者地铁上遇到很坏的异族外星人,你就用它保护地球!”钟斯年一张小脸鼓成苹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好啊,”牧鸿舟好笑又感动地从他手里接过盾牌,很配合地郑重道,“但是地球这么大,爸爸一个人保护不过来,年年也一起帮忙好不好?”

“好!”钟斯年雪白的脸一下子扑红,攥紧了拳头,重重点头。

“让妹妹也加入保护地球联盟好不好?”牧鸿舟和他商量。

钟斯年皱起了眉头,“牧知意是骗人精!她明明是妹妹,但是骗我她是姐姐,撒谎的人不可以加入我们!”他抱紧了爸爸的手臂。

“她想当姐姐是因为她也想保护更多的人,”牧鸿舟看着他渐渐松懈下来的眉眼,“知知每次都分零食给你,下次她找你借盾牌,你要借给她好不好?”

“可是.....”钟斯年嘟了嘟嘴,点头,“好吧。”

可是那本来就是他的零食,被牧知意骗走的!牧知意每次猜谜语都比他快,把他的辣条全部抢走了,她是个坏蛋,爸爸根本不知道!

把整日为地球安危忧心忡忡的儿子哄入睡,牧鸿舟走出卧室,对面的粉色公主门打开一条缝,牧知意嫩生生的小脸从门里冒出来,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白嫩手指往里收了收,唤他过来,“爸爸,我有悄悄话要和你讲。”

她拉着牧鸿舟进去,把今天背的诗背诵给他听,一首沧桑豪放的《观沧海》背得糯叽叽,扑闪着大眼睛,“爸爸,到时候元旦文艺汇演你能回来吗?”

牧鸿舟要去美国出差一个月,算算回国的时间刚好卡在跨年的时候,他思忖片刻,很认真地点头,向她保证,“爸爸一定会回来的,知知有表演的节目吗?”

“有的有的!”牧知意兴奋地在床上转圈圈,跳下床拉开衣柜把藏在最里面的小裙子拿出来往身上比划。

“我要表演写毛笔字,就是刚才我背的那首观沧海,幼儿园的小班里只有我和钟斯年被选中表演了。”

她挥舞着裙摆,抬头挺胸,“但是我一定表演得比他棒,爸爸,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是集体舞蹈的钢琴伴奏,而我是个人表演,”她很得意,“班里的小朋友只有我会写这首诗的毛笔字,并且是繁体的!”

牧知意眼神发亮地看着牧鸿舟,他笑着把小女儿抱起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夸她真棒。

“哼,你把我的香香都蹭掉了。”她佯装生气,又笑嘻嘻地在爸爸脸上啵叽一口,“爸爸,你会给我带礼物吗?”

前面卖力表现那么久,小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知知想要什么?”

“巧克力!”牧知意开心地举起手,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很响,她亡羊补牢地捂住嘴,眼睛瞪得很大。

牧鸿舟低头悄悄说:“没关系,妈妈睡着了。”

牧知意点点头把手放下来,搭在爸爸耳朵边,也悄悄地:“爸爸,给我买巧克力好不好?”

她的两只手都很忙,现在又腾在空中比划着,“金色盖子黑色底的,有十五个格子,每个格子里巧克力造型都不一样,啊!最中间的那颗是个戴围巾的比熊!”

“好。”

牧知意捂着嘴巴笑起来,小声说:“比熊不是熊,是一种狗哦,许庭森家养的狗狗就是比熊,爸爸,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知知懂得好多。”

“那当然,我还知道他家的玛丽马上要生小比熊了!”牧知意开心地说,“爸爸,要是玛丽生了好几个宝宝,我们就去要一只带回家里来养好不好?”

芽芽在去年的夏天去世了,于它而言已经算高龄,但全家人都很伤心,连小男子汉钟斯年都哭成了泪人,两兄妹在海滩边挖了个小山丘,牧知意上气不接下气地,拿着毛笔很认真地写了纪念碑。

牧鸿舟沉吟片刻,“许庭森同意吗,你和哥哥也商量好了吗?”

“我有办法说服他们!”

“养狗很辛苦,要照顾它的饮食起居,耐心地教它很多事情,会牺牲掉很多做游戏的时间,并且狗狗的寿命比人类短,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知知真的想好了吗?”

牧知意想到了去世的芽芽,脸耷拉下来,抿着唇沉思。

牧鸿舟拍了拍她的脑袋,把她放在床上,牧知意顺势一滚,溜进海绵宝宝被子里,黄澄澄的被单上露出两只大眼睛,

“爸爸,其实我还没有想好,再给我一点时间考虑一下吧。”

“好,一定要考虑清楚。”牧鸿舟松了口气,帮她掖好被角。

牧知意扯着他的袖子,有点失落地,“爸爸,我真的是妹妹吗?”

她难过得要漫出来,“十秒钟而已嘛,为什么不能先抱我出来?我不要当妹妹,一点都不酷。”

牧鸿舟头痛,笑叹说:“因为妈妈很爱你,想多和你待一会儿。”

牧知意听了果然很高兴,裹在被子里的两条腿蹬来滚去,小白藕似的胳膊捧着脸笑,红润的小嘴喜滋滋地翘着,往外冒糖水,“真的吗真的吗?我也很爱很爱妈妈,啊,爸爸也很爱很爱。”

“爸爸也是,知知晚安。”

“爸爸晚安。”牧知意把小被子盖好了,炫耀似的闭上了眼睛。

两个磨人的小宝贝都已经安然入睡,牧鸿舟把打包好的行李箱放在书房门口,轻手轻脚进了卧室。

钟意已经睡熟了,侧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被子拱起来一道细长的山丘,拖鞋整齐地摆在地上。

他绕过去,走到钟意那一头,半蹲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小意。”

钟意闭着眼睛没听见,长发乌黑,脸颊连着脖子一片白,被子盖在她身上,勾勒出凹凸起伏的曲线。

他掀开被子进去,欺身压上她娇软身躯,掐着她的腰把她亲醒。

钟意被困在身下,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眼泪都被亲出来,嘴唇水艳艳地红,抽着鼻子挠打他,“牧鸿舟你烦死了,我在睡觉,你把我吵醒了!”

“是吗,睡觉为什么眼珠会动啊?”

牧鸿舟剥花生一样把她从睡衣里剥出来,温柔的声线和强势的动作形成剧烈反差,火热唇舌来回舔她纤白脖颈,嗓音浸着笑,“小意又在骗我。”

钟意红着眼睛抬腿蹬他,“几点了你收拾行李收拾到现在,你要搬家逃跑吗!”

她在床上打人和猫踩奶差不多,牧鸿舟笑着把她箍进怀里,炽热掌心从后背安抚到胸口,“刚把小宝们哄睡着,现在来哄大宝贝。”

迟来热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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